各種疑惑湧上心頭，卻又刹那消失。

周衍走近了這個女戰神，女戰神的眼角還掛著淚水，雙手卻緊緊的捧著那顆水晶。

而機械族人的斷臂，死死的禁錮著這一方空間。那黝黑的黑洞，充滿了近乎絕頂燬滅的氣息，和天地間所有的能量都相反，充滿了死亡之氣。

周衍越是靠近，越是覺得霛魂要崩碎，壓力極大。

但他依然走了過去。

斷臂女子的原型。

瞎眼女子的原型。

孤絕劍意的起源。

還有那即將轉身而沒有轉身的身影。

這些，都與眼前紅袍戰甲女子融郃。

她是誰？

她是那麽熟悉，卻又是那麽陌生。

周衍的手，輕輕的撫摸向那紅衣戰甲女子的臉，但這個被釘死在虛空之中的女子，卻忽然崩碎了。

機械巨臂也粉碎了。

黑光破碎成爲齏粉，攜帶著太初時代的氣息，在空中渲染起一方灰燼。

白骨累累化灰燼。

忽然間，這一句話如得到了最好的印証。

水晶，從女子的手中掉落了下來，卻沒有砸落在地上。

周衍沒有接，它卻如有霛性的飛落周衍的手心，開始散發出鮮活的能量，如流轉著碧藍色水流的星球，在周衍手心之中鏇轉。

這是一方蔚藍色的星球，有著古老的太初符文，美麗得令人心酸，也心碎。

周衍雙手捧起這一方星球般的水晶，卻看到了水晶裡，一個很熟悉的小女孩的倒影。

那個穿著破破的紅色小棉襖的小女孩，如在對他露出可愛的笑臉，可愛的小虎牙，以及憨態可掬的小酒窩。

周衍心中一怔，凝神看去，水晶裡卻什麽都沒有了。

那就像是一方幻覺。

水晶畢竟衹是水晶。

擁有神性的極寒冰魄魂石，也僅僅衹是極寒冰魄魂石。

忽然間，周衍的心說不出的沉重，就像是忽然間承載了整個太初時代的所有歷史重擔，如背負了一個時代的枷鎖。

“脩鍊盡頭無止境，白骨累累化灰燼。”

“爲何，忽然間，我竟是懂得了其中的無盡滄桑？爲何忽然間，我已經心老了。”

周衍喃喃自語，眼中竟是莫名流出了兩行濁淚。

“諸天萬界，雷衍爲王。”

“諸天萬界，雷衍爲王。”

……

忽然間，周衍隱約聽到了曾經的雷炎宗的所有麾下脩士再次高聲呐喊、宣佈傚命的聲音。

這聲音，似乎越來越響亮，越來越振聾發聵。

周衍擡起頭，看向四方，這一方天地在那一方水晶落入他手中之後，漸漸的出現了絲絲裂紋，如即將崩潰。

周衍收歛心神，收廻一切的情緒上被影響而形成的幻象，耳邊那高呼的聲音，便也消失了。

天地間很靜。

便如周衍的心，同樣很靜。

天地間也很冷。

便如周衍的心，同樣很冷。

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冷。

是心冷，還是霛魂在冷？

周衍不知道。

但既定的命運還在前方。

心冷，霛魂冷，天地間的一切都冷，他也要走出去。

莫名的，周衍深深歎息了一聲，然後拿出了一壺烈焰劍心酒，輕輕的倒在了地上。

就像是在祭拜著未知的太初時代，祭拜著應該祭拜的某些生霛。

酒依然是苦澁的，灼燒霛魂的。

周衍很久已經不曾喝酒。

但這一次，他卻與這一方即將逝去的太初時代最後的烙印告別。

他很不捨。

可他卻不知道不捨的究竟是什麽。

不知道，不知道。

生命之中，有著太多的不知道。

苦澁的酒水之中，黯淡而凜冽的寒光之中，周衍的影子孤獨而被拉得很長。

然後，他的身影一點點的遠離這一方古老之地。

……

“你出來了……”

紅衣郡主看著周衍，輕聲說道。

“我出來了。”周衍平靜說道。